葡萄
07-03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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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颖摄于重庆江津石蟆清源宫
一日,少爷召青女前来商议,说近日老宅的银子不够使,开支紧缩,是何缘由?
青女说了实情,这一年来,负责种植药材的小柳负气离开后,少爷为了厉行节约,要求以次充优,所以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加之小柳几月前在附近开了一家药铺,品优价廉,明摆着是想把老东家的生意一点一点抢了去。
少爷愤愤然,但小柳的父亲柳叔之死让少爷也觉得心怀愧疚,毕竟那是李春妮和他一时冲动惹出的祸事,也不敢去找小柳麻烦。
少爷请青女拿出老爷交给她的钥匙,欲开箱取点财物出来,因为计划将有一笔极大的开支。平日里多亏青女打理,压缩各项开支,才使得宅院上下尚能勉强运转,但眼下,少爷呼朋唤友,张灯结彩,购置家具,财物上的确难以支撑。
青女虽然知晓取出老爷在世时留下的百宝箱之日必将到来,但不曾想会来的这么快。
她无奈拿出那把贴身佩戴的钥匙,和少爷一起来到黄桷树下。
少爷请王叔和张叔挖开黄桷树石山下的泥土,果然里面躺着一个古旧的箱子,那箱子尘封已久,已然变为泥土的颜色。少爷把钥匙递给青女,请青女依次打开两层暗锁,随后把自己的钥匙一扔,安排王叔和张叔将箱子抬进他的房间。
青女把钥匙捡拾起来,在少爷眼里,拥有了装着珠宝的箱子,这钥匙自然别无它用。
青女一阵黯然神伤,她把两把钥匙贴身藏好。
谜团终于要揭晓了。
一大早,少爷和青女带着一众家人们出门了,人人打扮得焕然一新。
睡眼惺忪的李春妮被人唤了起来,她顾不上好好梳洗,被吴妈催促得快昏了头,她被安排在厨房打杂,水晶肘、清蒸鱼、白灼虾、老鳖汤、麻辣鸡、香酥鸭……冷盘、熏肉、鲜果、甜品……哗啦啦地堆满厨房。
院坝里席开百桌,附近的乡绅邻里都受邀而来,早早地,一群孩子在门外候着,喜笑颜开。
李春妮心里暗暗发紧,她预感到她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门外喜庆的唢呐声渐行渐近,李春妮趁着吴妈未留神,从厨房里溜了出来。她站在门口远远望去,有两个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个胸前带着大红花,头顶黑色礼帽,面孔看不真切,但一眼便知是一队红艳艳的迎亲队伍往老宅这边行来。
迎亲队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春妮的心突然噗腾噗腾地慌乱起来。她已经看清楚一个骑马的男人是前几日来家里的公子,而另一位,就是她深爱的少爷。李春妮耳边一阵鸣响,心脏里的血液轰隆隆急速涌入大脑。
少爷往院坝里丁零当啷地撒了一地明晃晃的银元,好生气派。人们拥挤着去捡拾喜钱,抢着沾染喜气。守候多时的孩子们如蜂巢被捅散了般涌了过去,李春妮被挤到门外的一处旮旯里,这一刻,喜乐高亢,人群呼喊。
只见少爷下了马,手上挽着红色的丝绸,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从花轿里小心翼翼地搀扶出一位蒙着红盖头、穿着一身大红织锦缎袄和红棉裙的新娘。
李春妮低声叫了一声:“少爷!你……”然后,就无声无息地靠着墙边晕过去了。
没有人能听见李春妮那低声的呼喊,那充满无奈和痛楚的呼喊,大家簇拥着一对新人,进入披红挂绿的客堂,争看少爷拜堂成亲。
这一次,少爷拿着老爷留给他最后的福泽,大张旗鼓地好好风光了一把。
客堂里,可谓金碧辉煌,家具全然是崭新的红木,新娘一路缓缓前行,一路叮叮当当,她的手腕上挂着碧绿通透的翠玉,那大大圆圆的足金项圈上,一环扣一环地挂满了足金打制的各式坠子,有金玉满堂、福禄寿喜、石榴葡萄、喜鹊闹梅、金童玉女……
新娘饮下了红糖水,寓意生活甜蜜;跨过火盆,踩碎青瓦,寓意红红火火,辞别过往。之后,少爷上前,用马鞭子将新娘盖头挑下,抛于屋顶。众人皆呼惊艳,新娘艳若桃李,凤眼月眉,肤如凝脂,娇羞妩媚。少爷看得眼不能移,情不自禁,赶紧用手抚新娘青丝乌发,象征“结发夫妻”。
拜过天地,少爷和新娘步入洞房,人们重新涌入院坝,黄桷树下,吃喝热闹,人声鼎沸。
李春妮依旧倒在地上,她的身上被很多双脚踩过,没有人顾得上把她搀扶起来,也没有人在乎她是谁,那一双双脚印满是尘埃,在她的身体上踩上一个个耻辱的印记。
文颖摄于重庆江津石蟆清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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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郭琳(葡萄郭琳 ID:putaogl),笔名“葡萄”,法名“正琳”,作家,小说家,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度重庆市全民阅读推广大使,著有长篇小说《闺蜜》,参与写作《许世虎当代绘画艺术范本系列丛书》《嘿,重庆小面》,完成中篇小说《老宅》《猫》,正创作短篇小说集《走着,散了……走着,暖了……》。担任重庆领养流浪动物代言人、志愿者,曾担任超女重庆区评委、中国好声音重庆区评委、重庆时尚小姐大赛等评委、重庆青年球迷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