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
06-12 16:00
听广播
文颖摄于广阳镇银湖村紫泥湾
机会终于来了，一日，适逢镇上赶大集。少爷安排家人们休假一日，让青女和宅院上下的人相约前往集市置办些物件，午后方返回。
计划烧毁佛堂之事，少爷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由自己和李春妮着手操办，若是让青女和家人们知道，会以死相拼的；若是让外人们知道，更会传出忤逆之罪的。
这日，老宅里寂静无声，少爷和李春妮如一对鬼魅，在宅院里蹿来蹿去，他们先把老爷的牌位和塑像转移到偏房。老爷的塑像虽然并不沉重，心怀鬼胎的两人却抬得满身大汗。
少爷安排李春妮把盛放祖上骨灰的坛子瓮子罐子一一砸碎，把里面的骨灰纷纷倒出，倒进木桶，然后，李春妮拎着木桶将这些灰烬倒入门前的滔滔江水之中。
那些灰烬尘封已久，瓷器经过磕碰碎裂之后，一缕缕亡魂飘飘荡荡地从坛口瓮口罐口升腾出来，飘向老宅的每一个角落。
李春妮口鼻之上蒙着一块纱，她担心那些灰烬会顺势飘进她的肺腑，渗入她的骨髓和血液，伺机报复。她一边砸，一边悄悄露出快意的狞笑，她心里暗想：“除了少爷写给碧月的书信，此事又是我李春妮抓住少爷未来命脉的一个大好把柄。这个宅院，以后可是改名换姓了，可是我家少爷，不，我的夫君和我李春妮的了！”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此刻，青女的爱宠虎儿站在佛堂对面的屋檐上，盯着这一对儿忤逆之人，它轻盈地纵身跃下，溜进佛堂，悄然无息地站在李春妮背后，听见她的狞笑，突然跳上蒲团，再跃起，用猫爪使劲往李春妮罪恶的双手上一抓。
李春妮的手瞬间鲜血淋漓，她连声尖叫，打破佛堂的宁静，惊得少爷一身冷汗。
“这死猫！我总有一天要抓到你，把你碎尸万段，烹饪成汤！”李春妮恨得咬牙切齿。
李春妮忍着疼痛，和少爷将老爷的塑像和牌位移出佛堂后，她拎着木桶，鬼鬼祟祟地跨出木门，往江边走去。
江水呜咽怒吼，江浪愤怒地击打着江岸，似乎想把这个蛇蝎女人卷入江中。
李春妮胆战心惊，她把骨灰倒入江中，看见桶底还粘着一层灰烬，便把木桶丢到江水之中，嘴里念念有词：“飘吧飘吧，飘得远远的，别再回还！休想，再留一缕魂灵回老宅！”
她急慌慌返身逃走，生怕江水会伸出手来将她扯了同去。
少爷正等着李春妮准备好灭火的水，她又去寻找木桶、木盆，凡是能装水的器皿，都尽快搬来。
李春妮说：“少爷您点火，我灭火。您点燃一处烧一小会儿，我就浇灭一处，待我先去把佛堂的布幔扯下来在佛堂外的空地上烧尽再扔进来，这样既像是燃烧过后的痕迹，又不会让火势失控。”
少爷连声夸赞李春妮聪明。
两人把佛堂的布幔和把祖上的牌位堆在佛堂外的空地上点燃，烧毁。
那些魂灵幻化为缕缕青烟，缠绕、盘旋在老宅，看着这一对丧心病狂的魑魅魍魉①。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李春妮在佛堂内精心细致地制造火患的假象，那些燃烧过的灰烬沾满了她那双被虎儿抓得鲜血淋漓的手，形成黑色的爬痕，渗入她的血液，她顾不上疼痛，心里格外快意。
心慌意乱地拾掇完佛堂，这一对罪恶的男女，灰头黑脸地站在佛堂外，等待青女和家人们归来。
午后时分，青女指挥着家人们抬着购置的物件回来，迈上石阶，一眼便看见黑乎乎被烧毁的佛堂。
眼前这一幕，让大家目瞪口呆！
青女问：“少爷，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李春妮见状，立即抢先回答：“大小姐，今日里，我端着早点给少爷，经过佛堂，发现里面冒出黑烟。原来是大小姐的爱宠虎儿溜进佛堂，踢翻油灯，引来火患，我去抓它，它竟然抓伤我的手背。大小姐，以后这虎儿还得好生看管才是！亏得我和少爷留守在家，及时扑火，冒着性命救出老爷的塑像和牌位，移到安全之地。”
青女看了看李春妮手背上的抓痕，果然是虎儿干的，她狠狠盯了李春妮一眼：“果真如你所说？”
李春妮垂下眼帘，躲避着青女的质问。
少爷在一旁发话了：“家里除了我就是春妮，没有其他人等，除了虎儿，还能有谁？”
青女走进佛堂，仔细查看，那些祖上的牌位竟然被烧毁的干干净净，那些盛放祖上骨灰的坛子瓮子罐子也是片甲不留，自己的生父老管家的骨灰瓮也消失不见，一地碎片。
“父亲，您现在魂归何处？”青女心里一阵酸楚，泪如雨下。她暗想：即使失火，这些骨灰也应该存留佛堂。
她围着佛堂仔细查看，突然发现，佛堂外的空地上有一堆被燃烧的物件的灰烬。
王叔也发现了什么，他在一旁轻轻扯了扯青女的衣袖，说：“大小姐，少爷累了这大半天，请少爷先回房休息，安排家人把佛堂收拾了吧！”
青女见王叔的眼神之间隐藏着言语，抹了抹泪水，说：“好。”
少爷和李春妮内心一阵窃喜，想必这事情就这样唬弄过去了，即使心生疑虑，青女和家人们也拿不出任何把柄证据，又能如何？
少爷缓了缓神，说：“那就有劳各位了，扑了这大半天的火，我也着实疲惫了。春妮，你也到我房间给我烹茶吧！”
葡萄摄
果然，王叔发现了地上有一行灰的细微的痕迹，这痕迹如同指路的暗记，断断续续，一直游走到木门之外。青女轻声呼唤虎儿，虎儿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
青女不相信虎儿会踢翻佛堂的油灯的，虎儿日日跟随她进出佛堂，端坐佛堂的蒲团之上，从不独自闯入，青女和家人们认为，它是格外有灵性的猫，是守护老宅的精灵。
青女抚摸着虎儿的额头，虎儿“咪咪咪”地一声声叫着，声声凄凉，它晶莹的大眼睛里竟然趟出泪来，它走出木门，走几步一回头，青女和王叔跟着它，一直走到江边。
果然，那里有一个卡在岸边岩石缝隙之间的木桶。
王叔涉水下去打捞木桶，木桶里已经空空如也，桶底只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灰烬。
王叔和青女浑身一哆嗦，他俩心知肚明，这可是这老宅祖上的魂灵啊！
二人把存留的灰烬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出，葬在了黄桷树下。
这老宅里，已有魑魅魍魉。
青女和王叔满眼是恨，恨得要烧出火来！
①魑魅魍魉：chī mèi wǎng liǎng，古谓能害人的鬼怪统称，比喻形形色色的邪恶之人。
连载回放：
作者简介：郭琳（葡萄郭琳 ID：putaogl），笔名“葡萄”，法名“正琳”，作家，小说家，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度重庆市全民阅读推广大使，著有长篇小说《闺蜜》，参与写作《许世虎当代绘画艺术范本系列丛书》《嘿，重庆小面》，完成中篇小说《老宅》《猫》，正创作短篇小说集《走着，散了……走着，暖了……》。担任重庆领养流浪动物代言人、志愿者，曾担任超女重庆区评委、中国好声音重庆区评委、重庆时尚小姐大赛等评委、重庆青年球迷协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