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家】苏南:麦收(下)

苏南

05-29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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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是个技术活。不但要保证麦穗上的麦粒统统打下来,全部掉进拌桶里,就连脱完粒的麦草也不能乱扔。每一次转身拾取新麦堆的时候,小栓都要顺手把脱完粒的麦草扔到空地上,还得保证每次扔的麦草基本整齐。扔和取动作连贯,迅速敏捷,一气呵成,简直就像麦地里的一场双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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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把一堆堆麦草收拾起来,用青竹篾捆成大捆,再用长长的扦担串起来,一头一捆,甚至两捆,一闪一闪小跑着挑回家。这些麦草干透之后,可以当柴烧,也可以留着盖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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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的过程是艰辛的。从早上开始,小栓一家要么躬身收割,要么双臂挥舞,要么收拾残局,直到一块块麦田收割干净,只留下齐整整的麦茬立在地里。

汗水浸透衣衫,挂满脸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太阳越升越高,最后直刺进皮肤里,火辣辣的。小栓凡是被照射的地方,都变成黝黝的小麦色。

夕阳西下,小栓家的小麦终于收割完。母亲用撮箕把麦粒从拌桶转进箩筐里,一人一挑,直接送到了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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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栓家的晒场是天然的,斜斜的、平平的石坝子,供全村人共用。年年岁岁,家家收获的麦子、稻子、芝麻、花生,都在这里晒干。

母亲用风伯去掉麦粒里的杂质,小栓哥俩小心地把麦粒倒在坝子上,摊匀,让太阳把每一粒都晒干。

这两天收麦子的人家多,家家收获的麦粒都集中在一起晾晒。每家的麦场间只留下窄窄的边界。青色的石坝,金色的麦粒,远远看去,好一幅丰收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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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之后的尝鲜让人终身难忘。晒干的小麦一点点添进石磨里,哥哥推磨,母亲添料。石磨一圈圈转动,“咿呀”作响。新麦被慢慢地磨成粉末,在磨槽里堆成一座绵延的山峰,雪白雪白。山峰的底部点缀着细碎的麸皮,金黄金黄的,好像雪山下镶嵌的玛瑙。

父亲抽完旱烟,取来一只搪瓷盆,把雪白的面粉和金黄的麸皮一道从磨槽里取出来,用棕树扫帚把磨盘扫得干干净净。

哥哥取下磨担,挂在墙壁的木钉上。

母亲从父亲手里接过面盆,直接加入清水,熟练地用力搓揉,面粉很快变成一个柔软的大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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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火炕上取下一小块腊肉来,切碎成丁。

小栓在灶里添上柴火,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飘进山坳里。

母亲把肉丁倒进锅中,铁锅熬出腊肉的油脂和香气,“吱吱”作响。再扔一把刚从屋檐边摘下的新花椒,加一碗自家坛子里的酸菜。稍作翻炒之后,马上掺水。

当凉水和热锅相遇,“刺啦”声传遍整个屋子,肉香、椒香、酸菜香、柴火香随炊烟飘荡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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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烧开之后,母亲从备好的面团上揪下一小团来,双手团成一个实心丸子,再拍成厚薄均匀的面饼。然后十指动员,沿边沿轻轻拉伸摊薄,直到能够透光,便顺势丢进翻滚的铁锅中,一块铺盖面就完成了。

母亲一团团揪、一块块摊,案板上的面团越来越小,锅里的面块越来越多。不一会儿,面团不见了,面块装满了大铁锅,被鲜亮的腊肉汤汁浸泡、烹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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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栓面前的柴火烧得很旺,不出三两分钟,整锅的面块就熟透。父亲用海碗盛下,一人一大碗。

新麦的香味,和着肉香、椒香、菜香,在口腔中运作、发酵、弥漫,装满胃肠,装入记忆。

于是,一天的辛劳化作几个饱嗝,一家人在夏风中睡去。

图/文 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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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苏伦,笔名苏南,泸东人氏。长政策研究,偶作时评。法道崇圣,忧天悯人。用镜头记录四季,用文字勾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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