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家】余景:山路弯弯

余璟

10-17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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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山路,祖祖辈辈留下的遗产,它弯弯拐拐、坑坑洼洼,像一条结着无数肌瘤疙瘩的枯藤,结结巴巴地紧贴着大山的脊梁。

那些曾被磨得铮亮光滑而今已长满青苔的石板,横一笔,竖一笔,斑斑驳驳,刻满了岁月的印记,仿佛蒙垢千年的古董穿越时光幽深的隧道,纠结无限的感怀,从村口一直延伸到通往白云深处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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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是一条蛇形蜿蜒的射线……

村口的小石桥是射线的起点,从这里出发,村民们记不清有多少次背着简单的行囊、肩负着大山的希望,沿着山路,趟过一条条沟渠,翻过一道道山梁,一路磕磕碰碰,彳亍前行,在一个土坵垭口上的小站边,好不容易才能挤上通往城市的站台……

一根木棒,两条绳索,操着一口粗朴的乡音,穿着一身土里巴几的乡情,整天奔波于高楼大厦之间,游弋于车站码头、大街小巷,穿梭在宾馆商场、小区门口……靠着一双坚实的臂膀,风里来雨里去,哼着“嘿着、嘿着”的调子,用苦力和汗水,在追赶着城市快速发展的脚步,寻觅着最初的梦想。

蛰居山洼洼里,老屋是孕育梦想的窝子,山路是追着太阳奔跑的射线,射线所指,是无数色彩斑斓的希冀,像天上放飞的五彩云霞和夜空中奇葩绽放的星星。

东山的苦荞西山的麦,汗水里泡来泪水里长。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周而复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像山野里的黄连一样苦涩清寒。偶尔有返乡的村民,带着城市鼓胀的收获与惊奇,从山坳上归来,那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比满山的杜鹃还要惊艳。然而,低头寻路,那山路早已隐藏在了人迹罕至的杂草深处,老泪纵横的感叹一串串跌落在鸦噪虫鸣的石崖间,消失在草莽丛生的废墟里。

贫瘠的山路依然贫瘠,贫瘠得如同一条锈不拉几的废铁丝一般索然寡味。山村也渐渐萧条了,没了炊烟,没了鸡鸣犬吠,没有了天地间的吆喝……萧条得连想听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叮当声就觉得奢侈。然而,想起那祖祖辈辈用光脚板磨碀出来的这条生命之路,千百年来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月星辰的洗礼,也不知承载了多少个悲欢离合的人间故事……

“顺着山路,翻过大山去,总会有希望的!”

这是每个山里人最朴素、最真实的想法。所以,他们总喜欢三五成群地爬上山巅,久久地望着远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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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崎岖的山路曾经寄托着山乡百姓通过它彻底改变命运的无限希望,曾驮负着山里人多少大山一样沉甸甸的奇思妙想……然而,岁月流转,山路还默默地守候着沧桑的流年和历史的悲叹。

往事越千年。随着脱贫攻坚奔小康政策的大力实施和新农村建设的全面铺开,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一个个山乡沸腾了,一片片田园苏醒了,一个个村落变靓了。青砖黛瓦取代了土坯茅舍,楼院别墅取代了断壁残垣,小桥流水取代了荒滩废池,绿水青山变成了金山银山。

条条高速穿山跨壑,直通向大山的深处,乡乡通、村村通、社社通、户户通,条条大路奔罗马……时间已迅速缩短了城市与美丽乡村的距离,歌飞青山,画落碧水,山路终于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今,曲曲折折的山路,已经成了一道永恒的记忆。

站在高高的山梁上,感受那些往来的车流和滴滴鸣唱的音符,山路弯弯拱起瘦削的脊背,如一弯新月踮起脚跟儿,久久地凝望着远方,凝望着城市越来越光亮的穹顶……

山花照坞复烧溪,树树枝枝尽可迷。山路,在晚霞中绽开出灿烂的笑颜,那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美好期盼。

图/文余景


鸣家简介:余璟,笔名余景、邱家河、静月沉珠,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渝北作协副主席、秘书长,《散文选刊》《海外文摘》签约作家,先后三次荣获全国散文十佳奖,有三篇文章入选《中国最美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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