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渝
03-25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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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桌上摆着宋尾的三本书：他新近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奇妙故事集》，他去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处女作《完美的七天》，还有他2012年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到世界里去》。阳光洒在三本书的封面上，一个来自湖北天门（那片刚刚从新冠疫情中浴火重生的土地）的“外省青年”，一个褪下新闻人衣袍的小说家，一个在社交圈内敛、在酒桌上豪放、在女儿面前柔情似水的男人，便从书页中走出，操一口湖北方言说，来，听我摆个故事。
之前，陆陆续续在《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人民文学》《十月》《红岩》等文学期刊上读到宋尾的不少中短篇，但一口气读完这本《奇妙故事集》，还是颠覆了我对宋尾“记者小说”的印象——或者说，颠覆了我对一切“新闻题材”小说的固有印象。
近几年，宋尾的小说尤其是中短篇小说创作呈井喷状态。这本书，集纳了他最拿得出手的一批中短篇。取书名为《奇妙故事集》，有出版社发行的考量，却可能误导个别口味刁钻的读者与其失之交臂——将它当成《故事会》的小说版。然而，正如剥离了新大陆的宗教故事便无从谈霍桑；丢掉密西西比的乡土故事便无从说福克纳一样，离了那些发生在现代都市“异度空间”的重庆故事，也无从言宋尾。
所以，我们还得从故事说起。
（二）
在《奇妙故事集》中，宋尾给我们讲了八个故事。《我死去的地方》，讲的是一个名叫老慢的媒体摄影记者，厌倦了天天遵从领导安排完成规定动作的职场生涯，整日沉溺在下半城的老巷子中，寻找他心目中更有价值的历史光影，结果被当作神经病送到精神病院，又从精神病院逃离，最终化为了一只山野中的萤火虫。这是一个卡夫卡式的故事。《那天突然出了太阳》的故事主线，是讲一个渴望一鸣惊人的“黄漂”艺术家，自导自演了一场密室逃脱“真人秀”，“创作”第三天，其密室外的助手突遭车祸，故事末了，是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阁楼上的贝多芬》以一桩涉警风化案多个相关人的不同视角，讲述了一桩令人惊掉下巴的案中案，人人都是这个扑朔迷离案件的讲述者，也是这个案件后续情节的推动者。当真相在小说结尾呈现时，你才发现中了宋尾的圈套。
这本集子中最烧脑的，是篇幅最长的《隐身》。它的故事框架是：一个售房中介销售员，受业主委托出售一套精装修大房，业主把全套产权证件复印件和房子钥匙快递给他后，便离奇失联了。他无法找到业主，但大房的价格却天天在涨。对这套越来越值钱的房子，他既无法出售，也拿不走，却从理论上拥有上百万的中介佣金。“他整晚整晚失眠，为一个失联的业主、也为不断上涨的房价”。那个隐身的业主，活生生把他变成了一名囚徒。不久，他干脆注销了房子的挂牌信息，自己住了进去，甚至以“房主”身份发展出一个活色生香的社交圈。最后他发现，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是欲望的囚徒，都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寄宿空间”中。
宋尾
（三）
宋尾小说的开篇，常由一个漫不经意的句子，引发一个不期而至的悬念。这个句子，便是宋尾故事的迷宫入口，它态度谦和亲切，有香薰的味道，不会因故作深奥而吓跑缺乏耐性的读者，然而你一旦进入，便欲罢不能，唯有暗怀饥渴，随小说情节的发展，被拖入一个对你全然陌生的世界——
“我从未来过这里。这个距离主城五十多公里的地方，地名也闻所未闻……”（《我死去的地方》）。
“谁也没注意，高桥什么时候走掉了，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走……”（《突然的自我》）。
一旦这个句子出现，就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或者坐上极速旋转的摩天轮，谁也猜不到，故事中人将走向什么样的悲喜结局。
宋尾小说的主角登场时，大都处于某种看似岁月静好的油腻状态，但在其内心深处，一些风暴早已酝酿，故事开始的悬疑设置，无非给了他们一个挣脱既定生活轨迹的借口。这也意味着，当宋尾在键盘上敲下第一行文字之时，故事已经上路，男女主人公们的命运，已来到临门一脚的悬崖边上。
图/文 傅小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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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傅小渝，资深媒体人，原四川作家协会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重庆作家协会文学院首届创作员，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在《现代作家》(《四川文学》）《红岩》《青年作家》《小说界》《广州文艺》《延河》《滇池》《花溪》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停止小说写作进入媒体，在川渝两地多家媒体工作，获国家级、省级各类新闻奖数十个；媒体工作期间，在国内省级以上报刊发表散文、随笔、报告文学、文学评论上百万字。2015年末离开媒体，现在新华网重庆频道视频部做影视编导和策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