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泉
11-08 14:00
听广播
亲爱的,光
这句话省略了主语,但你
一眼就能看出谁正暗自窃喜
早已经习惯了,我们在交谈中
紧握着电话。就像此刻
我忘乎所以地与你拥抱
而风雪也含情脉脉
光是一个名词,但
我主要用它来形容
一种距离的近,和一叠
沉重的相思。这是一次
相当关键的转移,相当于
从云遮雾绕的重庆到刺眼的北国
光,从一个人的眼皮底下
溜到了那个主语的右边
亲爱的,光
词性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
你的性别在我心中的分量
现在还缺少直接面对的机会
但沉默是必需的。这是旷野
石头缝里的两朵黄花
一朵形容瘦,另一朵被想念象征着
你说:“光!”于是有了光
你说:“芦苇!”于是芦苇都白了头
你说:“亲爱的……”于是亲爱的
迈着正步,昂首挺胸迎迓你的检阅
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你的位置
在主席台上。作为领导
你通常是严肃的,包裹身体的那身冬装
其实并不重视温暖,你想要的只是隐藏
越深越好,越严密越浓
就像转移了词性的光
带着高度的闪耀,使昭然若揭
等同于秘而不宣。那么明朗
我想爱情也不能解释这奇特的现象
那么就用光吧,这个被我破坏的名词
肯定比疼痛更容易被你抚摩
亲爱的,光
给你去第一封信时
北国早已飘过第三场雪
那些标点符号一样的雪,并不表示
我的纸上必然会洋洋洒洒
我省略了主语,改变了词性
但我不敢保证你将得到自由
你的母亲也不一定从此放松警惕
这是一次冒险的行动,信比短信
更容易作为证据被采信,被审判
虽然我们光,但月亮并不代表谁的心
虽然我们光,但果实并非全用于检阅
虽然我们光,但落叶并不能证明树的清白
痕迹是自然的,只有痕迹
把我们自己的时代留在了后花园
要怪只能怪你那里实在太平坦,你的身高
也不足以望尽天涯路
重庆终日有雾,像我模糊的另外半张脸
我能够想象:当你读完这封信
光,正以它固有的名词词性消失
我竭力打造的形容,只是最机械的双腿
不停地跑,不停地停
只是最木讷的两片唇
即便口若悬河,也不敢触碰
那三声最轻的音——
亲爱的
亲爱的,光
黑夜里我总是想起那些
扑火的飞蛾。他们扇动翅膀
的声音,多像你我共同的叹息
也许只要一次消失,我们
就能把联系中断。但记忆依然
存在,记忆是岁月刻在我们心上的碑
无法抹去,只会更鲜活
我们光,所以没有包袱
我们光,所以坦坦荡荡
我们光,所以无视黑夜和白天
这是深和更深的秘密,是想念
所能抵达的最远,甚至是
冬天拜倒在坚冰脚下
吐出一口气,吸进一刀的鲜血
最坏的结局——
大庭广众下我们被展览
被岁月从过去和将来不停地折磨
像一滴泪,两杆芦苇,半页遗书
多么滑,多么通顺,多么
亲爱的,光
2003年12月17日
图片来源:东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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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家简介:刘清泉,生于四川绵阳安州区,现居重庆,任职于重庆师范大学。重庆市沙坪坝区作协主席,重庆市科普作协理事,重庆诗刊副主编,重庆作协、重庆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1988年开始习诗,有诗集《永远在隔壁》《倒退》《101个可能》出版,在《诗刊》《光明日报》《星星》《诗选刊》《诗林》《诗潮》《诗歌月刊》《中国诗歌》《葡萄园诗刊》《海鸥诗刊》《散文》《美文》《中国校园文学》等报刊发表诗文1000余首(篇)。有诗作入选中国大学生抒情诗选、诗歌日历、年度诗选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