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历法
06-30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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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哲思与人生况味水乳交融的抒情诗 赵历法 一直喜欢诗人李元胜的诗,作为重庆人,我当然是从1980年代末《星星》诗刊专版推出他的组诗《重庆生活》开始的,那时只有一种文本阅读的亲切感,我还未能从精神格局、思想境界、艺术风格等高层次去认识与鉴赏。几十年来,凡是进入我视野的他的诗,我都会不失时机地在第一时间阅读,只为那一份阅读的快感和享受。真的,那份阅读的快感好像就蕴藏在他的诗中,让你欲罢不能,千方百计想去获取那份渴望的愉悦。李元胜诗歌浓郁的抒情性从文本直抵阅读的心灵,而那份安静的淡然中总折射出哲思的慧光和人生况味的省视,读这样的诗能获得精神层面的心灵慰藉,其愉悦的快感让人欣欣然中获得内心世界的安宁。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是一首情感充沛、诗意浓郁、爱意缠绵和哲思与人生况味水乳交融的抒情诗。诗人开篇就直陈心声,“我想和你虚度时光”,只此一句,全诗题旨及诗艺尽呈读者眼底和心里。诗人龙郁曾说过,“一首好诗,三句之内必显诗义;三句后仍莫名其妙的诗一定是失败的诗”。而诗人李元胜这首诗开篇即明义,并完全显现出诗人强烈的心灵意愿和精神诉求,同时展示了鲜明的语言个性并为全诗定下了抒情基调。“我想你和虚度时光”,似自言自语地自陈心事,又似与心上人儿娓娓而道心底的密语。而“虚度”一词更为全诗铺垫或强调了“我”与“你”在一起的合理性、存在性和重要性,并以此引出“我”和“你”相处一处的一系列必然事件。而这样的开篇,同时又廓清了抒情脉络和文理的畅通,让全诗一气呵成。“虚度”二字,既让“我”和“你”不显尴尬,又使得此后所历事情顺理成章。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中的“你”是实指,“你”是诗人心仪的一位女郎,但从抒情的角度来审读,“你”更是实指中的虚拟,以此来展开情感的铺设和抒发,一颗心从具像性的那个“你”延展开来,其诗写就更为自由和得心应手。更何况,这样的“虚”“实”相指既相互呼应又互换角度的语叙策略的恰到好处的运用,其情感的倾诉更真切,言叙更自由灵敏,语感更轻盈、灵动而流畅。诗人借写诗之初的实指性女郎,继尔幻化为泛指的“你”,且互换其身份来尽诉衷语,实是为诗之妙。于此同时,诗人还采取正话反说的语言技巧来强化表意效果,本来是我和你一起愉快地度过欢乐时光,诗人却偏偏说成虚度;“虚度”的本义是白白地度过,应该还有一层荒废时光的意思;而这里的“虚度”二字除了机智和略带调皮、调侃与诙谐的成份外,还隐含了另两层意思,一是缓解和消除“我”主动表白又不愿对方觉得鲁莽失控而难为情的心理压力,二是让“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事,其情水到渠成,双方自然地相融其景之中。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果真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一同度过了一段两情相悦的美好时光,然后,“把茶杯留在桌子上”,两人一同“离开”这儿,去做该做的事,“比如散步”,去看满天星光孩童似地眨着眼睛。这一切的情感抒发,很好地为诗人即将陈述的人生况味的抒情作好铺垫,并定下了全诗的抒情基调和旋律。人生很短,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人生又很长,从幼年、童年、少年、青年、中年,直至晚年,其间所经历的物理运动过程和情感历程又是很长很长,其不同阶段的历程所历经的世界万物又是那么繁复庞杂,内含丰富,纵然著述等身也难叙述和记录。然而,诗人李元胜却在一首小诗里十分巧妙而机智地从一个侧面破译了这一人生阶段的经历和情感世界,其间的时序和物化流程清晰且有条不紊。从最初的“低头看鱼”,再从“离开”房间,留下茶杯和“它们好看的阴影”,双双去户外散步,看落日,直到满天星光升起。多么惬意的情感交融啊,多么令人向往的美好的二人世界啊,这真是人世间至真至诚至醇的美好时光!在度过这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纯情的人生美妙时光之后,难免也有偶尔的风骤起,刮风了,不再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当然也就没有了那一味的轻盈和愉悦。“你眼中乌云”自然就会密密厚厚且又久久不散,尽管这样,“我还要浪费”这些“风起的时候”,不弃不离“直到你眼中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多么意味深长的场景啊,怪不得诗人“还要浪费”这些“风起的时候”,爱情真是又甜又苦又直叫人心疼。这样的时刻,我当然会陪着你“坐在走廊发呆”,这样的“虚度”时光自是欣然而惬意,一切的不愉快都会随风而逝,“直到你眼中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没有你的世界是虚无的,一切所历都毫无意义,就如过往的一切好像从未存在过;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已经虚度了世界”,这才是真正的虚度时光。诗人在一连串假设的渴盼“虚度”之后,忽然以一句“货真价实”的虚度来映衬和强调假设“虚度”的真实性和必要性,并借此稳固了“虚度”在本诗的重要性及“虚度”的必然性。没有你的世界当然就没有欢乐没有爱,有的只是“疲倦”,好像我从未被这世界爱过。“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场景物象的转换,把原本只有我和你的狭小空间忽地扩展到整个世界,“我和你”与世界的勾连关系也由此凸显而出,其诗歌外扩内延的意蕴更为丰富,我和你的亲密关系就拥有了一个更为阔大的空间。所以诗人说“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这时的“虚度”已然有了崭新的内容和截然不一样的意义,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怎么还叫虚度呢?诗人再次暗示或强调这样的虚度时光,应该,也必定是我和你,以及读者都会欣然接受并十分乐意的事,更是我和你在一起的必然或必须结果。这时的世界,看什么都是花,做什么都高兴,我和你一起虚度时光的时候,世界已是“满目的花草”,生活就像花草一样美好,那就让我们“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吧。这里的“无意义”就是生活本身的意义,生活没有什么附加的特殊意义,生活就是生命存在和持续的自然规律。沉默毕竟是短暂的,生活本身就是时光推移的物理载体,那就让我们尽情地享受无尽的生活乐趣吧,让我们“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依偎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此情此景,人间天上,我多想和你虚度时光呵! 2018.4.20 图片来源:东方IC 推荐阅读: 作者简介:赵历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重庆市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星星》《红岩》文学杂志、《中国诗歌》《国际汉语诗歌》《世界诗人(混语版)》《大昆仑》《绿风》《诗林》《扬子江》《诗潮》《诗选刊》《草原》《重庆文学》等刊。有作品多次获《诗刊》《星星》《扬子江》等刊全国诗赛奖并入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胸中的涛声》《春风吹着秋》《天空很蓝》、诗歌评论集《走进诗人的心灵世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