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图书馆抢救散落各处的少数民族古籍 “缝补”古书 唤醒记忆
人民日报
2019-11-14 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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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是我国世居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卷帙浩繁的文献古籍记载了这方水土灿烂的历史文化。然而,收藏分散、跨越地区广泛,以及少数民族特有的装帧方式、造纸工艺等,为古籍的保护与抢救带来了挑战。

2008年开始,云南省图书馆组织工作人员及志愿者深入各边远地区,摸清古籍家底、修缮珍贵典籍,让这些资源能够服务大众阅览和学术研究,焕发出新生机。

埋藏在山体岩洞内的藏文经书,栩栩如生的东巴象形文字古籍,蕴藏着傣族历史、地理、语言等大量信息的傣文贝叶经……在云南省图书馆,珍藏着一大批版本珍贵的少数民族古籍。

作为我国世居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云南厚重又灿烂的历史文化,留下了卷帙浩繁的文献古籍,各类古籍存量已逾百万册。从2008年开始,云南省图书馆的古籍普查工作人员就深入云南各边远地区,对散存各处的各民族文字古籍进行登记,对濒临消亡的珍贵典籍进行修复。

絮化、水浸、火烧、烟熏……每一本珍贵的古籍身上都刻印着历史打磨的痕迹。独特的造纸工艺、装帧手法更是云南少数民族文化与传统中原文化相交融的杰作。修缮复原的古籍,成为云南丰富民族文化历史资源的见证,也为已经有110年历史的云南省图书馆再添一份厚重。

摸清“家底”,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其中

翻开一本薄薄的古籍,仔细地记录下书籍的行款等各项信息。“整个房间里翻书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安静。参与普查工作,亲身体验到的古籍和想象中的有很大不同,让我真正地感受到历史、文化的美。”提起古籍普查工作,云南大学学生何俊印象深刻。

为了破解项目资金缺乏、专业人才不足的问题,云南省图书馆与云南大学、云南省中医药大学等高校合作,引入学生志愿者,动员他们参与到古籍普查工作中。何俊和其他40多名同学,就在今年暑期成为志愿者。

“在正式开始工作前,古籍著录、古籍书影拍摄等具体的工作流程和技能,都有专业的老师进行培训。”何俊回忆道,在老师的带领下,一个工作小组每天要完成差不多上百册的古籍信息录入。当那些焦黄、带着虫蛀痕迹,甚至有些已经脱封的书页摆在面前的时候,何俊和她的同学们体会到了纸张背后的分量。

记载着木氏土司诗文的《玉湖游录》、古代典籍《穆天子传》……每一本都让人赞叹不已,“这个工作找回的是历史记忆,提取的是文化价值,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毕业以后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古籍保护人。”何俊说。

长期以来,大量古籍散落于地方的图书馆、博物馆和寺庙。收藏分散、跨越地区广泛,给少数民族古籍的保护与抢救带来了困难。为了对这些珍贵典籍进行抢救性挖掘和修复,云南省图书馆分期、分批组织古籍修复志愿者深入各地开展少数民族古籍调研,力图摸清“家底”。今年暑期,22名傣文专家、学者、社会各界古籍保护爱好者,作为志愿者奔赴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在全州开展傣文古籍普查工作。

“动员最广泛的力量参与到古籍的保护工作中,更有利于增强这项文化事业的传播力与影响力。”云南省图书馆历史文献部主任计思诚说。从2012年开始,云南省图书馆共举办了20余期各类型全省古籍工作培训班,受训人员约1920人次,大大提高了古籍普查工作的整体水平和普查效率。目前,云南全省共完成古籍普查登记3.7万部,近25万册。

以干代训,为地方培养实用专业人才

2010年,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一处山崖绝壁的岩洞内,一批长期封存的藏文佛典被人发现。经过认真挖掘,考察队共抢救出2285叶藏文佛经,后被称作“纳格拉洞藏经”。

10多个箱子里堆放着残破的古籍,火烧的痕迹让书页都粘连在一起,上面满是泥土,需要立即进行清理。”第一时间赶到的杨利群回忆,他是云南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专家,但是类似藏文古籍的修复在国内并没有先例。

2014年,“纳格拉洞藏经”修复项目正式启动,然而古籍修复人才缺乏,只能通过“以干代训”的方式,手把手地培养专业人才。挑大梁的正是杨利群,“没有先例就自己想法子,没有人就自己培训出人。”

“地方少数民族古籍修复的难点主要在修补用的纸张,还有少数民族特有的装帧方式。”杨利群说,修复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合适的纸样,然而遍寻贵州、安徽等地,却依然无功而返。“一些民族有自己特有的造纸工艺,里面一些天然的原料有防虫蛀功能。”杨利群说。

为确保古籍修复的质量,杨利群和他的团队就地取材,寻找狼毒草提取原液,进行手工造纸,研究出了一套可行的创新修复方案。历时4年,这套珍贵藏品修复完成,正式面世。

参与这一工作的除了少数专家,大部分都是来自地方区县的志愿者。“我们都是一边学一边干,古籍修复有共性,也有个性,而大多数古籍的挖掘,第一现场都在基层,带着技术回去,可以弥补基层没有古籍修复力量的缺陷。”大理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图书馆的志愿者陈春艳全程参与了“纳格拉洞藏经”修复的志愿工作,谈到感受,直言“取的经还不够”。

除了藏文,云南省图书馆古籍保护中心还在彝文、东巴经、傣文等古籍的装帧形式、纸张特性、版本价值、修复技法上进行了探索。更为重要的是,许多典籍都是第一次创新性的修复。“可以培养一大批地方人才,对今后少数民族古籍的修复具有重要意义。”杨利群说。

借助技术,寻找古籍活化保护新路径

修复室里,工作人员正在逐页扫描古籍。现代技术的不断发展,为古籍保护与传承提供了新的模式和路径。

目前,云南省图书馆对馆藏的2000余种4600余册地方文献、4812110册馆藏古籍善本进行数字化加工,制作成电子书,在局域网及互联网上免费给读者使用。对馆藏的1600余种云南地方碑刻拓片进行数字化加工,至今已完成1522种、6157页拓片,云南省拓片数据库正在完善。“合理保护、开发和利用古籍,就是要让这些资源能够服务大众阅览和学术研究,这是我们图书馆的使命,也是我们‘服务社会,传承文明’的最好注脚。”云南省图书馆馆长王水乔说。

有文字的古籍要保护,没有文字的古籍也要保护。“云南省没有自己文字的民族很多,许多历史故事都靠民间艺人口口相传。”王水乔介绍,现在这些民间艺人仅剩下500多人,少数民族口传古籍面临着巨大的传承危机,普查整理和抢救保护的难度更大。

在多年的调研奔走下,云南确认4万余种口传古籍,内容涵盖民间故事、史诗歌谣、神话传说、谚语俗语等,其中1万余种口传古籍在挖掘下焕发出新生机。除了尽快完成现有古籍的记录整理和出版,工作人员还争取在各民族聚居地区建立少数民族古籍传承基站,培养培训一批少数民族古籍传承人。

更让人欣喜的是,这些少数民族古籍、馆藏的碑刻拓片、滇剧等非遗文化的传承和抢救保护,都在借助互联网、大数据、云服务等技术手段,真正实现“活”起来。除了传统的古籍普查、修复等活动,云南省图书馆在逐步加强地方民族文化保护与展示,开发数字化图书借阅、VR图书互动、文化创意产品等“新功能”。“不仅是‘活’起来,还要‘火’起来。这才能实现文化传播的效果。”王水乔说。

人民日报记者 张 帆 李茂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