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崽儿归去来
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
2019-02-11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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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班固《汉书》

  在外漂泊22年后,江津人老古选择回到故乡,在江记酒庄做起了一名酿酒工人,过起了“在家门口打工”的日子。

  十八岁出门远行,归来已是不惑。多年间,老古先后辗转于广州、深圳、潮州,从没跨出过广东地界,做过货车司机,也在建筑工地上干过,多是些学历门槛不高的行当。

  和那波打工浪潮里的多数人一样,老古念完初中就辍了学,肩挑背扛的看家本事,使他们成为改革开放热土上最底层的“掘”金一族。女工们的细腻和坚韧,填补了流水线上日复一日的单调与乏味,服装厂、玩具厂、鞋厂、包装厂成为她们的绝对主场,标准化的生产线模糊了个体的面貌和意义,她们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呼——“打工妹”。

  一组数据印证了当时打工潮的热度。1992年,大约4000万农民工流入沿海发达省市,这个数字以1000万的增量逐年上扬,四年后几近翻了一番。

  据说当时最流行的口号是“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1990年,18岁的小古背着行囊在绿皮火车的过道里坐了一天两夜,才踏上那片昭示着发财梦的土地。

  待到重返故土,小古成了老古,中国社会的产业结构和经济版图已是另一番光景。

  出渝打工记

  据《重庆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17年重庆市外出人口达482.31万,居全国城市之首。以3390万的户籍人口数计算,每7个重庆人中,就有一个选择外出打工。

  老古在江记酒庄的同事顾金鑫和他同岁,先在广东工作了16年,又去浙江干了7年。小他俩一岁的金靖宇最早去了东北,后来又在江浙一带辗转多年,“90年去东北的时候,零下30度,我们南方人哪感受过这阵仗,冷得直哭,离家又远,写封信回去都得半个月”。

  江记酒庄手工精酿车间

  重庆移动大数据中心分析2016年人口流动数据发现,主城区、近城区的重庆人倾向于去四川打拼;渝东北和部分渝东南地区的钟情于广东;忠县、丰都、石柱、秀山人愿意去浙江;綦江人热衷去贵州;垫江人则大多喜欢去云南。总体来看,最多重庆人打拼的10个城市分别是:成都、深圳、东莞、广州、上海、温州、广安、昆明、泉州、达州。

  有着“世界工厂”之称的东莞历来被视为外来人员的集散地,产业格局以镇为单位精准区隔开来,茶山做食品,虎门做服装,厚街做家具,塘厦做电子……2004年,18岁的毛琳离开江津,跟着堂姐去了塘厦的电子厂,“那时候大家都流行往沿海地带走,都想去找钱”。两年后,自考了大专的毛琳投奔在温州打工的哥哥,进入当地一家台资企业做生产管理。

  和最早涌入沿海的70后相比,80、90一代一方面延续着父兄的足迹外出打工,另一方面又不安于底层的劳动密集型工种,注重专业技能的提升,开始走上管理岗位。

  90年出生的白沙人孙宇,从重庆一所大专院校的机电设备专业毕业后,先后在成都的富士康、摩拜做过采购,“中间跳槽了几次,也带过小团队,16年回家过年,听亲戚说起镇上的江记酒庄招我们这个岗位,想都没想就回来了”。

  这一年,在外漂泊12年的毛琳也选择回到家乡,在江记酒庄做行政管理,“江小白这两年发展很快,后劲很足,感觉有自己发挥的空间,而且孩子刚上小学,在家门口上班,也可以陪在他身边”。

  《重庆市人口发展规划(2016―2030年)》显示,近年来,重庆市外人口持续回流,2015年全市回引返乡农民工48万余人。人口迁移的背后,是重庆经济的重新洗牌与强势崛起。

  重庆速度

  2017年,重庆直辖20周年之际,GDP反超天津,重回经济总量“第五城”,仅次于上海、北京、深圳和广州。

  在中西部产业结构的调整过程中,重庆棋落两招,一方面,延续汽车工业、军工工业的传统优势,充分利用近十多年来中国汽车产业的增长红利,巩固了重工业中心地位;另一方面,大力发展电子产品制造业,吸引沿海地区的制造业转移,笔记本电脑、手机产能跃居全球前列,打造“品牌+整机代工+零部件企业”环环相扣的产业集群,被誉为“西部笔电之都”、“西部手机之都”。

  制造业崛起缔造的“重庆速度”,创造出大量的就业岗位,吸引了外出务工人员回渝。2016年,39岁的潘媛媛辞去深圳一家大型玩具厂生产线负责人的工作,回到永川的电子厂做领班,“其实这边的工资待遇不比深圳差,还给买五险一金,上着班心里也有保障”。

  2017年11月5日,重庆迎来第十一个“农民工日”,专场招聘会上,阿兴记集团、卜蜂莲花超市、中国人寿、国奥汽车等53家用工企业提供了制造、家政、餐饮等4800余个岗位,满足了众多返乡农民工的求职需求。

  择业市场一片火爆,创业市场的热情亦丝毫不减。

  垫江县周嘉镇的周明杰和丈夫在广东、浙江一带漂泊多年,几年前,夫妇俩把电子元件的加工生意搬回了家乡,创办鑫宏节能灯具厂,“空调、冰箱、洗衣机的连接线,什么都做,除了以前的业务,还承接了LED灯具的电子元件加工”。因为是计件工资,村民可以拿回家做活,在周明杰处打工的村民,最多时达到了一千多人。

  到2017年底,重庆市农民工返乡创业人数累计达到52.7万人,创办经济实体39.5万户,吸纳城乡劳动力就业172万人。

  年年想家,不如天天回家。

  新年伊始,重庆各大地铁站、高速路口便被江记酒庄的招聘海报刷了屏,董事长陶石泉表示,江小白计划在2019年增加1000个招聘岗位,其中约900个工作地点为白沙镇上的江记酒庄及驴溪酒厂。

  在江记酒庄上班的老古,比许多人提前收到了“风声”,他早早地给在广州打工的儿子媳妇打去电话,“今年过完年,就不走了!”

  身土不二

  扎根重庆不走的,还有刚刚从北邮计算机学院毕业的重庆崽儿伍涛,这个大学期间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收到了腾讯和小米的offer,却在毕业之后选择了家乡的互联网企业猪八戒。

  “过去人们总觉得重庆是一个重工业城市,殊不知,它已经悄然驶上了智能互联产业的快车道,首届智博会的成功召开,BATJ的加速布局,都是例证”,伍涛觉得,乘着重庆互联网行业发展的东风,回到家乡也大有可为,“除了工作,我也想念咱们重庆的火锅配江小白,在北京待了四年,想了四年。”

  火锅,是漂泊在外的游子关于重庆味道最深刻的记忆。江小白,这个生于兹长于兹的高粱酒品牌,在火锅蒸腾的餐桌上,生生嵌入了又一个重庆“标配”。

  传承白沙镇源远流长的小曲清香工艺,复兴一座酒镇的酿酒荣光;植入取景重庆的电影《火锅英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迅速催熟城市网红效应;投资拍摄以重庆为题材的动漫《我是江小白》,复刻日漫引发圣地巡礼的文化旅游热;举办YOLO音乐现场,掀开硬核重庆的地下说唱江湖……

  从产品到文化,从品牌到现象,江小白身上承载的,是一个企业与一座城市之间身土不二的原乡故事。江小白的根,深植在重庆城的一方水土里,反哺就业,便是这个故事里顺理成章的情节。

  陶石泉觉得,如果江小白能减少500个本地外出务工者,就是减少了500个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的社会问题,“新时代下,江小白理应通过持续的创新发展,创造更大的社会价值,更要以担当的初心反哺社会,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

  江小白也好,猪八戒也罢,这批重庆城新兴的民营企业,站在这座昔日重工业之城的转型当口,正在用各自的力量,为人口回流敞开路径,为城市发展留住人才和未来。